【原文】将命适于远京兮，遂旋反而北徂。济黄河以泛舟兮，经山阳之旧居。

【注释】将命：奉命。 适：往。 远京：指京都洛阳。 北徂（cú粗阳平）：向北去。 山阳：今河南省焦作市。 旧居：过去居住的地方，向秀和嵇康、吕安原住处相近，后嵇康、吕安被司马昭杀害，这次向秀返回故地，实际也是怀念故友。

【译文】我奉命前往京都洛阳，办完公事即向北而去，乘船渡过黄河，为的是看看山阳这我过去居住过的地方。

【原文】瞻旷野之萧条兮，息余驾乎城隅。践二子之遗迹兮，历穷巷之空庐。

【注释】瞻：眺望。 息：停。 余：我。 驾：车。 践：踏。 二子：指向秀的故友嵇康、吕安。 历：经。 穷巷：陋僻的里巷。 空庐：无人居住的房子。

【译文】上岸登车一路眺望，看到的是一片萧条景象，我在城边停下了车子，踏着故友嵇康、吕安曾走过的道路，来到位于陋僻里巷中空着的房子前。

【原文】叹《黍离》之愍周兮，悲《麦秀》于殷墟。惟古昔以怀人兮，心徘徊以踌躇。

【注释】《黍离》：《诗经·王风》中的一篇。 愍：悯。 《麦秀》：也称《麦秀歌》，据《尚书·大传》记载，微子经过殷代的故都，见宫室毁坏，庭院长出了禾黍，深感伤感，作《麦秀歌》。 惟：思，想到。

【译文】这凄凉的景色不禁使我想起了周大夫看到周宗庙宫室生了禾黍，悲悯周朝灭亡而作的《黍离》）和微子所作的《麦秀歌》来，想到古人如此怀念故旧的心情，我更觉心绪激荡，脚下也踌躇徘徊起来。

【原文】栋宇存而弗毁兮，形神逝其焉如。昔李斯之受罪兮，叹黄犬而长吟。

【注释】栋字：指嵇康的旧居。 弗毁：没有毁坏。 形神：指嵇康的形体和神态。 黄犬：据《史记·李斯列传》记载，李斯临刑时，曾对儿子说： “吾欲与若复率黄犬，出上蔡东门逐狡兔，岂可得乎？” 吟：叹息声。

【译文】故友嵇康的旧居还完好地存在，而嵇康的形体和神态却已永远消逝了。当年他的沉着，使我想起李斯在临刑之时，还和他儿子说起希望和儿子一起带着黄狗去猎兔的事来。

【原文】悼嵇生之永辞兮，顾日影而弹琴。托运遇于领会兮，寄余命于寸阴。

【注释】悼：哀悼。 嵇生：嵇康。 弹琴：指嵇康在临刑时曾要求在死之前弹琴之事。 运遇：命运。 寸阴：短暂的时间。

【译文】哀念永远辞别人间的嵇康，更想起他临刑时所奏出的琴声，寄托着他命运的遭遇，那弹琴这短暂的时间，寄托了他残余的生命。

【原文】听鸣笛之慷慨兮，妙声绝而复寻。停驾言其将迈兮，遂援翰而写心。

【注释】鸣笛：本文前原有序文，记载了向秀在嵇康旧居前听到邻人吹奏的笛声。 妙声：指嵇康当时所奏的琴声。 援翰：执笔。 写心：写出心里的感慨。

【译文】忽然从邻家传出笛声，其慷慨之情，犹是嵇康的琴音。启动我停下的车子回去罢，提笔写下这次心中的感慨之情。